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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飛廉(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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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乎是註意到了宿陵,那個一襲白裙的女子微微笑了起來,冰雪初融,連角落的一株綠植也煥發了生機。

及地的簾幕因風而動,日光一直流淌到了宿陵腳下,而後又被一片陰影覆蓋。

宿陵猛地回過頭,只見一個陌生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後。那人站在窗臺邊把玩著一副眼鏡,他歪著頭,微笑著跟宿陵打招呼:“好久不見啊,宿陵。”

宿陵不認識他。

但這人身上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,令他瞬間警惕。

那個青年卻笑瞇瞇地走近了兩步,輕輕捏著的眼鏡腿幾乎要碰到宿陵的下巴,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幽深起來。

下一刻,那種奇怪的眼神煙消雲散,青年對著走廊另一頭招手,聲音溫和有禮:“淮硯,你怎麽來了?”

“小叔。”蕭淮硯慢慢走了過來,停在了宿陵和蕭薄毓中間。

他恰好擋住了蕭薄毓的視線,語氣風輕雲淡:“宿陵不太聽話,打擾你了。”

“沒有,是我主動打擾他的,”蕭薄毓退後了一步,笑著拉開了距離,好奇道,“人形兵器怎麽可能不聽話,你是不是忘記閱讀使用手冊了?”

緊接著,他朝宿陵說:“我們不久前剛在科學部見過,你可能不記得了。不過你被運送回來的時候,是我接到的你。”

宿陵知道消毒水是科學部實驗室的氣味。但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見過蕭薄毓,因為實驗室裏的人都穿著一樣的白大褂,戴著口罩、帽子,還有防護鏡。

都是同樣的危險。

察覺到宿陵的警惕,蕭淮硯輕輕掃了一眼:“他記性不好。”

蕭薄毓掩蓋不住地遺憾,聳了聳肩,說:“你作為主人怎麽當面說。這種小東西都很敏感,會傷心的。”

調笑的語氣讓蕭淮硯微微皺眉,感到不適。

宿陵沒有任何反應。

蕭薄毓低聲笑了起來,他朝蕭淮硯說話時,視線若有若無地經過宿陵:“你瞧,他們看起來也和人類沒有區別,甚至因為更為精密的大腦而反應更快。雖然破壞力強,但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異常敏感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,也非常脆弱。”

“你們都站在這兒幹什麽?”蕭時越拄著拐杖,披了一件大衣,蒼老的聲音從走廊盡頭走了過來。

他走路時,才能看出是個年歲已高的老人。

話音未落,剛才在房間裏唱歌的女子立刻從半開的木門中閃了出來,迎上去攙扶著蕭時越。

“……這是02號雲清?”蕭薄毓辨認著女子恬靜的面容。

蕭時越搖了搖頭,撥開了女子的手:“雲清啊,我還走得動,用不著。”

“是,主人。”雲清默默地退到了男人的身側。

蕭時越一眼就看見了宿陵,打量了半天,笑道:“剛剛聽見雲清唱歌了?怎麽樣,比現在當紅的那幾個還要好吧?”

“的確,”蕭薄毓應聲道,“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哥在家養了個大明星。”

蕭時越不屑道:“他們怎麽配和雲清比,改天讓雲清也真正上臺唱一唱。”

“大哥忘了,他們沒有身份信息,只能算您的私有物品,不算聯盟公民,也不能從事商業活動。”

蕭時越的臉色忽地冷了下來,卻挪開了話題:“老子愛怎樣就怎樣。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。最近在科學部如何了,什麽時候能當上首席啊?”

蕭薄毓笑容一僵。

科學部年年對研究員進行評級,他自負於是目前最年輕的科學家,但始終都沒有得到聯盟首席研究員的位置。因為他前面還有一個泰山北鬥級的人物。

蕭時越向來不太看好他,現在提到無非是在嘲諷。

蕭薄毓保持著笑容,寒暄了幾句。

“行了,你們先去休息吧,晚上一起吃個飯。對了,淮硯不如去我那兒挑一輛車,也方便些。”蕭時越帶著雲清一起走了。

宿陵盯著雲清的背影,直到她消失在了視野裏。

“閑著也是閑著,不如去打個氣.槍?”蕭薄毓提議道,“我正好想見識一下宿陵的本事。”

蕭淮硯想都沒想:“算了吧,他不擅長這個。”

蕭薄毓也不生氣,笑著說:“你還真是小氣啊,跟你爸一樣。”

等蕭薄毓走後,一張消毒巾貼上了宿陵的下巴。

“擦掉。”蕭淮硯盯著之前被金絲鏡框差點碰到的一小片皮膚,命令道。

宿陵不明所以,仍舊照做了。

晚飯仍是在蕭時越的宅邸進行的,數道珍饈佳肴都是天狼九的特產,還有一整排的伏特加。

“我是無福消受了,你們慢慢來。”蕭時越倒了一杯營養劑,看著面前經過的清蒸松尾魚唉聲嘆氣。

但他是在場唯一一個端著酒杯的人,抿了一口伏特加,滿意地咂嘴。

蕭薄毓選了幾種不同味道的營養劑混合在一起,瞥了一眼正在挑食的蕭淮硯。他身旁,宿陵慢吞吞地咬了一口羅勒葉。

雲清正在切牛排,她的動作十分優雅,熟練地剖開了尚紅的肉質,變成了規律且均勻的小塊。

“這是大哥親自教的吧?”蕭薄毓有了答案。他的手肘碰到了桌臺邊緣的一杯蔬菜汁,玻璃杯瞬間砸了下去。

那個位置離雲清很近,她下意識地去碰,卻聽蕭時越叫了一聲“雲清”。於是杯子砸到了她的手上,順勢摔碎在了地面。

飛濺而出的汁液和玻璃碎片覆了她滿手,還有一小片紮入了手心。雲清因為疼痛顫了顫,想用另一只手去□□,卻在觸碰時因為失力而放棄。滲出的殷紅從指尖滴落。

機器人立刻前來清掃,而後等著雲清將手放入機器胸口,準備給她清理傷口。

蕭淮硯看得很清楚,莫名想起了宿陵剛來的那一天。這麽脆弱的易碎的種群,到底是怎麽成為軍部的武器的。他仍舊保持著深深的懷疑。

他側過頭,發現宿陵正在試圖用餐具剝蝦殼,但顯然非常不順。

宿陵停頓了一秒,將那種露水味的營養劑塗抹在了蝦上,然後整只放入了口中。他嚼得很慢,臉頰微鼓,倒是從臉到手都保持得幹幹凈凈。

蕭淮硯挪開視線,略顯嫌棄地推遠了營養劑。

月色從走廊盡頭的飄窗吹來,拉長了宿陵的影子。

他半夜醒來,聽見了飄渺的歌聲。

老式的木門發出了“吱呀”的聲音。

宿陵循著歌聲穿過了寬敞的走廊,在拐角處時,本就微弱的聲音忽然消失了。

琉璃窗的格子投射在地面上。不遠處的長廊一片漆黑。

宿陵手指微蜷,截下了一片盆栽的綠葉。那枚細小的葉片在碰觸到指尖後被短暫地定型,繼而以閃電般的速度飛向了前方的黑暗。

踏出的身影一個側身,葉片切斷了一縷發絲。

宿陵看著走近的雲清,清冷的聲音在空蕩的長廊間響起:“你為什麽不躲?”

他只是試探,同為人形兵器的雲清不可能無法避開。

但雲清搖頭道:“以我的力量做不到。”

這時,宿陵才看見,她比白天的時候膚色更加蒼白,單薄得像是一片紙——這很正常,但她連捧著杯子的手都是虛捧的。

“我好像沒有見過你,”雲清說,“你是從哪兒來的?”

宿陵敏銳地捕捉到了信息:“你見過別的……人?”

雲清先是點頭,又搖頭:“我一直跟在主人身邊,只見過一次斐然。那是上個月的事了。他的主人對他不太好。”

“你記得之前的事嗎?”宿陵問。

“之前……?”

“在你離開Y-9528之前。”

雲清的眼神恍惚:“我只記得漫長的黑夜,很冷。後來睜開眼睛,就在這裏了。”

她的聲音和腳步一樣輕柔,停留在窗邊。她仰起頭,望著一張巨大的油畫。畫面裏是無垠的星空,完全陌生的遙遠星系。

她像是被吸引了一般,走近了那幅畫。白皙的手指撫過了畫框,落在了油畫旁邊的一個方形屏幕上。

觸碰喚醒了屏幕,顯示出了一張合照。

宿陵辨認出其中一個是年輕時的蕭時越。他身形挺拔,高大英俊,神情嚴肅。身旁站了一個容貌美麗的女人,安靜素雅,像一朵無害的花。但她腳邊立著一把□□。

“主人說,我們很像,”雲清說,“可是他並不想成為我真正的主人。”

宿陵盯著雲清,忽然明白了:“你沒有契約。”

“對,所以我的力量在不斷的減弱。等到了一定時間,我也會和主人一樣衰老,”雲清垂眸,凝視著自己的掌心,白色的繃帶纏繞了一層,“主人說或許要十年,一百年,一千年……但都不重要了。”

她的聲音空空落落的。

“他只是不需要我而已。”

“他不會和我契約,沒有親吻,也不會和我上床。”

雲清的語氣輕飄飄的,她見宿陵不解,笑了起來:“你不知道嗎,所有的人形兵器都會和他們的主人產生更深的契約連接。人類會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對彼此的喜歡,好像靈魂也可以在此刻重疊。”

宿陵微微皺眉。

“你不會也……沒有吧?”雲清側過頭,像在打量一件一場罕見的事。又有些同病相憐的惋惜。

“看來,你的主人也不喜歡你。”

宿陵回到房間時,正好碰見倚在門口的蕭淮硯。後者補了一天的覺,此時也沒有睡著。他正望著夜空,月色已去,繁星璀璨。

“你去見那個雲清了?聽說她能在整個天狼九隨意走動,出入都有人陪,對大伯來說的確是不太一樣的人,”蕭淮硯微微挑眉,略顯好奇,“你們兩個能聊什麽?”

宿陵據實以告:“她沒有被契約。”

這或許也是她逐漸虛弱的原因。

蕭淮硯唇角些微的笑意瞬間收斂了,眼底冰涼。他確信宿陵是在諷刺他。

一股煩躁浮出心底。

這勞什子契約又不是他要定的。

好,很好。羨慕別人沒有契約的,是想解除和他的契約吧。

正巧,他也受夠了。

擇日不如撞日,明天就去科學部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宿陵:她沒有被契約所以破壞力在逐步衰減。

蕭淮硯:(氣鼓鼓)你竟然不喜歡我。

宿陵:?

ps.寶子們,為了契合主題(真的),經過深思熟慮(誠懇),決定將本文時間更新時間調到零點。也就是說明早起來還可以再看一章。以及因為入v時間的緣故,周四會休息一天~麽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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